思绪越飘越远，好在这时，秦安在飞桥那边开口发话：

“冯兄弟，真是不好意思，我这会有急事要出去。你和雪儿……自己进去罢，改天再请你喝酒！”

说罢，秦安马上便没了影。

“啊？”

冯宽一个失神，差点撞到身前的秦如雪。清醒过来，马上意识到不对劲，理智提醒着他说出了下面这段话：

“那个……秦姑娘，已经这么晚了……要不，咱们改天吧？”

秦如雪转过身来，见他不停挠头，都不敢看自己，欣慰的同时又觉得好笑：

“我都不怕，冯大哥你怕什么？”

“啊？？”

冯宽彻底傻住了，“不……不好吧秦姑娘，你的好意心领了，不用，真的不用……”

“走啦！再晚一会，人家可要等不及了……”秦如雪憋着笑，拉着他胳膊就往前走。

美人在侧，香风环绕，恍惚如坠云端。

鬼使神差地跟着秦如雪进了门，直到听见白凤娇的声音，冯宽才重新清醒，可马上又开始胡思乱想起来：

“哎呀妈呀……这也太……太惊险了！不对不对，不能叫惊险。应该说太，太刺激了……啊呸呸呸，你丫想什么呢？”

“我家白娘子，这是啥意思？完全看不懂啊。”

“冯公子别来无恙！”

简单打过招呼之后，白凤娇朝秦如雪招手：“秦大家，你过来看看这幅字画。”

秦如雪点头过去，听她问完问题之后，只是苦笑摇头。

白凤娇又朝门口的冯宽喊话：

“冯公子，你也过来看看。”

“冯大哥？？”见他没反应，秦如雪也跟着提醒一声。

“啊？”冯宽当即一个激灵。

见他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，白凤娇当即拉下脸来。

“臭小子，赶紧给老娘过来！！”

“呃……来了来了。不好意思啊，这几天为了抓贼，都没睡个好觉……”

过去对着画纸，摇头晃脑地念了一遍词句，冯宽点头笑道：

“这词写得好啊！两位姑娘，难道有什么问题么？”

“老娘不知道写得好？”白凤娇心里有团火似的，气鼓鼓地回怼道。

冯宽、秦如雪吓得双双往后退。

对视一眼，见对方向她发出求助似的眼神，秦如雪苦笑解释：

“冯大哥，白姑娘是想问你，知不知道这词……或者这画，到底是谁人所作。”

“原来是这样啊。早早说清楚不就……”

话没说完，又被白凤娇狠狠瞪了一眼，冯宽赶紧闭嘴。

摸了摸鼻子，往前面又慢慢挪回去，一边走，还一边偷偷瞄着白凤娇，生怕对方会像那个晚上一样，突然摸出一把剑来刺向自己心窝。

特别是，一旁还站着秦如雪。

明明自己和她没有任何情况，可不知为何，冯宽依然觉得心虚。

“臭小子，能不能专心一点？”

白凤娇冷不丁又提醒一句，冯宽马上将注意力放回到眼前的这幅画上。

“画作方面我不了解，这字嘛……哎，怎么感觉，好像……是我爹的呢？”

冯宽看了一会，莫名地觉得熟悉，努力地搜寻了一遍记忆，却又模糊不清。

“也说不准，只是觉得像……”

“果然。”白凤娇忽然安静下来。

跟着冷静下来，回想起方才在前面酒楼的经过，冯宽渐渐醒悟过来。

“不对不对，那个……秦姑娘，不是你们邀请我过来……咳咳，白姑娘，你怎么也在这里？”

“怎么？”

白凤娇笑道，“莫非是怕，我耽误了你们好事不成？”

一阵安静，凭着女人的直觉，秦如雪也看出了古怪，当即开口道：

“白姑娘，你们先聊，我去泡壶茶。”

“稍等。”

白凤娇走到秦如雪面前，“秦姑娘，这小子阴差阳错救了你一命，到此为止吧。他，很早就是我的人了。

你只管好好弹琴唱曲，最近，已经有不少人在说你的不是了。”

秦如雪微微一颤，眼眶渐红，眼神却丝毫不让：

“白姑娘，我只是想好好休息一下。大家不大家的，我已经无所谓了。

如果可以的话……我甚至想离开这里。”

说完，她朝冯宽看了过去。

顺着她的目光，白凤娇也回头看了冯宽一眼，淡淡笑道：

“很好！秦姑娘也是性情中人。也罢，没了谁，秦楼依然还是秦楼，你想去哪里都可以。只是……必须离这小子远一点！”

“白姑娘，我素来是敬你的……”

秦如雪欲言又止，很快又换了语气，“你说的话……我明白。”

忽然想起陈志来，又见秦如雪梨花带雨，冯宽实在看不下去，当即劝解道：

“白姑娘，人家秦姑娘有她自己的自由，干嘛对人家这样那样的要求，你是她娘不成？就算是她亲娘，长大了该放手的时候，也要放手……”

不等冯宽说完，白凤娇闪身过去，一把捏住他手腕。

哎哎，疼疼疼，君子动口不动手啊！”

“臭弟弟，说话没大没小！！”

下一刻，白凤娇又不由分说地拖着他往外去。

冯宽忍着痛，回头朝秦如雪挤着笑，做了个握拳加油的手势，把她都看呆了。

“白姑娘，到底怎么了嘛？哎哎哎……姐姐姐姐……怎么又飞起来了？”

被白凤娇像老鹰抓小鸡一样提着，冯宽一会跟着飞在空中，一会落在高墙屋顶。

最要命的，脖子还被对方勒得死死的，要不是运转真气，差点都要背过气去……

过没多时，辗转来到沁芳阁二楼，白凤娇手一松，冯宽重重摔倒在地。

看着胳膊上赫然生出的淡淡白霜，白凤娇失神片刻，直到冯宽叫苦连天站起身来，才调运真气将白霜化去。

“疯婆子……”

“你再说一遍！”

“呃……不是，我是说外面的风真大……凤姐姐，咳咳，那个，您找我什么事？”

“陪姐姐睡觉。”

“啊？？”

冯宽瞬间不觉得身上疼了，“我……我还没准备好……”

“好你个头！”

白凤娇作势欲打，冯宽连忙双手抱头：

“打哪里都可以，千万别打脸。”

白凤娇哑然失笑，“臭小子，一天到晚尽想些龌龊事。快过来，让姐姐抱抱！”

从指缝偷偷看过去，只见白凤娇微微张开双臂，表情变得真挚且温柔，冯宽依旧不敢乱动。

“那啥，还是算了吧，我怕……”

“要你过来就过……”

白凤娇吼声未完，下一瞬，便被疯跑过来的冯宽死死抱住，双脚离地，连续旋转了好几圈。

白凤娇手一开始还悬在半空，后来渐渐地，微不可察地搭在了冯宽肩上。

没一会，冯宽便觉得晕晕乎乎，脚一软，傻笑着摔倒在地，白凤娇不躲不顾，随之倒在他身上。

“姐姐……”

冯宽手搭在她腰间，微闭双眼，“感觉你身子轻飘飘的，都没有半点分量，平时多吃点肉吧。”

“好。”

下一瞬，冯宽只感觉脖子上一阵酥麻，电击般的感觉瞬间传遍全身每一处毛孔，心神恍惚，如坠红霞烟云当中。

直到白凤娇起身良久，又忍不住轻轻踢他一脚，冯宽才从烟云当中收回神来。

慌忙起身，见对方一直盯着自己看，表情可爱又玩味，冯宽忽然觉得，自己好像又吃了很大的亏，尴尬往后退了两步，到茶桌的另一端乖乖坐下。

笑了笑，白凤娇忽又一脸严肃道：

“弟弟，天一亮你就回去，收拾一下尽快出城，回山上去吧！”

仿佛刚洗完热水澡，被人一盆冰水浇头一样，冯宽懵了半天，皱眉不解问：

“姐姐，你……是在说我么？这里好好的，我回山上干嘛呀？”

“有个非常厉害的人，要害你，继续呆在京城，你只有死路一条。”

见对方不像是开玩笑，冯宽心下一紧，“是谁？莫非比姐姐你……还要厉害？”

“你爹是前朝的司马将军，不少人都对他记恨在心。”

“啊？？姐姐你……你都知道了？”冯宽突然有些慌乱。

“正常，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。另外，你来京城还不到一年，表现……也确实有些太过耀眼。”

沉默良久，冯宽叹道：

“若是之前，我还没认识这么多人，没有自己的小院子，也没有做官当职的时候，听姐姐一说，天一亮我直接就跑了。

山上有师父，有师兄师姐们，也是好地方，只是……我更喜欢这里的烟火味。”

“小弟弟，让你回山上，又没让你与世隔绝一辈子。

在那里好好修行，等你强大到任何人都惹不起的时候，想回来，自然就能回来。”

又是一阵极长的安静，忽想到什么，冯宽认真道：

“姐姐，我在京城一样也可以修行。另外，其实……我也挺厉害的。你说的那个人，莫非，他的修为已经通天了不成？”

白凤娇展颜一笑，“弟弟，你的本事我还能不知道？那人半只脚已经踏入止水后阶。我观他气象，之后不长的时间内，他很有可能会再次突破。”

“止水后阶……原来如此！姐姐你不用担心，我应该不怕他。”

冯宽暗松一口气，硬着头皮道：

“我可是大宋武科榜眼，朝廷命官，岂能让人说害就害了？天子脚下，我就不信没有王法了。”

白凤娇愣了一下，随即苦笑摇头：

“一旦修为到了那个程度，只要他铁了心想要做什么，平常的礼法道德，是很难约束到他们的。

君子不立危墙之下，更何况，你心里所想的那些依靠倚仗，说不定，根本就起不到任何作用。”

“姐姐，说了这么多，这人……他到底是谁啊？”

白凤娇沉默片刻，想了想，“具体是谁多说无益，总之，是丐帮的人。”

“果然！”

冯宽当即攥紧拳头，“既然是他们，我就更加不会走了！宁宁、清姝……还有我自己，总之，我和他们没完！”

见冯宽咬牙切齿，神色狰狞，白凤娇忽然有些后悔。

“确定不走？”

“不走！我这人贪生，但不怕死！”

“好！不愧是姐姐看上的人！”

白凤娇忽然起身，递给冯宽一支细笔，“这个你拿着，危险关头拔掉笔头，我会马上赶过来。另外，你之前的那颗雾隐珠，以后要随身带着，说不定会有用。”

冯宽接过看了看，“姐姐，这个是不是那什么……拔掉笔头，马上火光冲天，声震云霄的那种？”

白凤娇点点头。

冯宽讪讪一笑，“万一当时我离你很远，姐姐你，会不会来不及赶过来啊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