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72章 引诱

耶律盛恼羞成怒,正要爆发,张仲坚却笑道:

“大辽战神,只需要一个就够了。我觉得,少主说的,也并非没有道理。

眼下风雪正盛,他们又在我们眼皮子底下,这是最好的时机了。一旦天亮他们离开,之后与大军汇合,我们再无机会。”

“对,我也是这么想的。再说了,你爹是战神,跟你有什么关系?已经听你指挥了一次,并没有起到半点作用。”

耶律盛冷静下来,附和道,“这样,你把兵符给我吧,我带头下山冲过去!”

耶律休沉默一会,皱眉道:

“宋国皇帝之前仓皇出逃时,连牛车都坐。回京千里之行,却只带三百人,其中,还有不少是侍从宫女。

你们莫非觉得,宋国皇帝中了一箭之后,连人也变蠢了?”

“宋国一下折了近二十万大军,边地险情未解,哪还有那么多人护送他回去。”耶律盛轻蔑道。

“晋北王带来的一百多人,实力如何,从那个冯子虚身上就能窥得一二。他不过止水初阶而已,还是才突破不久。”

张仲坚认真分析道,“从之前那两个宫中小妞口中得知,那位冯子虚,可是被安排成皇帝近卫的。

嘿嘿,说明他们,真实实力也不怎么样。话说回来,咱们洞律境的高手也有几个,真打起来,也不怕他们!”

“宋国止水初阶的武者,能把咱们洞律初阶的小王爷弄成这样……我看,事情没那么简单吧!”

耶律休笑了笑,“而且,有个故事我还没跟你们说过。那冯子虚……之前我在大宋秦楼便见过。

当时,他才刚刚突破到知行后阶不久。距离现在,好像还不到一年。”

殿内,耶律盛忽然不说话了。

张仲坚更是心下一惊,心道这世间的修行天才他见过不少,可似乎所有人,都跟冯宽不大一样。

上次见到冯子虚时,他确实,隐隐也觉得哪里不对劲。

陡然回想起当时,对方看待自己的那个古怪眼神,张仲坚的身体,竟不由自主的开始发颤……

“多少年了,我居然,会因为一个宋国止水境的新人感到害怕!”

“太久不动手,技艺生疏,自然便会感到害怕吧!”

摒除掉脑海中的混乱念头,定下神来,来回走了几步,张仲坚笑道:

“将军刚才说的,确实有些诡异。可是……黑长老迟迟未来,我们除了直接杀过去,还能怎么办?”

耶律休早有准备,狞笑一声:

“他们可以烧了马车,咱们,便可以烧了整个尧山县!”

……

守城的两名军士见到眼前的人间惨象之后,连滚带爬的跑回了县城。

惊慌之余,一人跑去县衙报信,剩下那人又重新上了城楼,远远盯着河对岸、那驾在风雪当中散发着幽黄光芒的地狱马车。

一边来回踱步哆嗦,军士一边咒骂自己刚才运气差,最后又留了下来。

煎熬半天,程典史领着小队过来,混杂的人声才带给他久违的安定。

很快,程典史一行出了城去,城楼上又只剩了他们两个。之前去报信的另一位军士,回来递给他一只酒袋:

“程典史给的,还热乎。”

猛灌一口,军士被呛得连连咳嗽。即便如此,不等缓过劲来,他接着又灌了一口:

“你是不知道,刚才我一个人在这里,这风啊,感觉比之前还要冷,雪还不停,你们再不来,我都要冻成冰块了。”

“瞧你那熊样,不就是害怕么!”

“少装大爷了,刚才在外面,是谁吓得哭爹喊娘来着,又是谁跑得比兔子还快?”

“咳咳,差不多行了啊,酒还我!”

军士嘿嘿笑了笑,又灌一口才还给他,望着漆黑一片的河岸边,忽愣愣说道:

“你说……程典史就领这么点人过去,会不会也……”

“呸呸呸!”

那人别过身去看向城内,同样猛灌一口烈酒。

很快,两人把一整袋酒喝了个精光。

又等一会,才看见程典史一行匆匆回来。两人马上来了精神,赶紧放下吊桥,下去迎接。

“快快快,快把吊桥收了,城门关上!没有我的命令,不许打开!”

“哦哦哦,程大人……到底怎么了?凶手抓到没?”

“附近还有残留的辽军,大家伙重新打起精神来!你们两个,先回去歇着,天一亮再过来轮值。

剩下你们几个,两人一队在城楼上守着,有任何动静,速速来报!”

“是……”

两位军士面面相觑,一同往城里去。

两人住的地方只隔了一条巷子,在巷角分开时,谁都没想到,这竟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。

四更时分,尧山县内火光四起。不一会,哭喊嚎叫,声声冲天。

五里外的行营,冯宽与杨应紫、吕阳阳二人在暖帐外守了一会,腰间的药酒已经被杨应紫夺了过去,美其名曰:

战略合作,有序分发。

三人不敢随意开口说话,也不敢肆意走动。处在风口的位置,到最后,便只剩了手势和眼神交流。

冯宽半蹲着身子,木然地看着脚面上渐渐堆高的雪面,忽然身子莫名一震,他起身朝四处望了望,却并未发现异常。

恍惚一阵,隐约觉得不对劲,冯宽打起精神来,暗自运转真气,透过黑暗与风雪,望向尧山县城的方向。

这一望,他马上便傻了眼……

一个激灵,冯宽不敢懈怠,赶紧起身拍了拍杨应紫二人肩膀,指向县城的方向。见两人一脸懵逼,他忍不住低声吼道:

“那边,起火了!”

刚说完,身后传来不大不小的声音:

“安静!”

三人都听得清楚,正是王继恩从暖帐内发出来的。

还想说什么,杨应紫两人齐齐向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,冯宽只得生生憋了回去。

继续蹲下身子,将鞋面上的一层雪抹去,将高拱帽摘了丢到一边,脑袋缩进从内衣里扒拉出来的连衣绒帽内。

吕阳阳耸耸肩,杨应紫摇了摇头,可没过一会,他们便听到了从城内传过来的哭号声。

远远望去,那个方向的片片雪花晕染上了一抹昏黄,在夜空中显得无比诡异。

这时,附近的营帐中渐渐也有了嘈杂声音,不等这些声音变得更大,赵芳马上领着一队人点了火把过来:

“尧山县城走水,大家不要惊慌!

金诚、吕阳阳,你二人领头,带二十骑去那边打探消息,速去速回!

其余人继续守着,都给我打起精神!”

“是!”

“王爷,我也想去!”冯宽扶正高拱帽,一脸认真。

“你这身衣服太显眼,留在这里吧。”

赵芳笑了笑,一位宫女忽然出来:

“王爷,陛下醒了,唤您进去。”

拍了拍冯宽肩膀,赵芳跟着进去暖帐。

眼巴巴看着吕阳阳披上铠甲,冯宽从杨应紫手中抢过药酒,过去递给他。

“这个你拿着,提神,暖暖身子。”

“就这么几里路,完全用不上。另外……其实吧,我这人一喝酒就晕。”

吕阳阳整了整衣冠,笑道,“走了!”

“喜阳阳,你小子注意点,别这么快就挂了。后面,还有好多集呢……”

“哎你个乌鸦嘴,离你们两太狼远远的,我怎么会死?拜拜了您嘞!”

“你他娘的,好的不学,这些七的八的学的倒是挺快。”

吕阳阳得意一笑,翻身上马,回头朝杨应紫那边努了努嘴,又冲冯宽坏笑一声。

“驾”地一声,转眼消失在黑夜中。

此时此刻,耶律休三人正站在尧山县城楼上。

耶律盛踩在守城士兵的尸体上,踮着脚看着城内的绵延大火,以及被不断砍杀的普通百姓们,一会哈哈大笑,一会怪叫几声。

似乎是在应和从城内不断传来的尖叫声、惨叫声、哭嚎声一样。

张仲坚蹲着身子,看着城楼上刚刚死去的那名军士的脸,盯着眼前这双包含着惊恐和无助的眼睛,之前在山顶隆圣寺大殿内的莫名生出的那股恐惧,终于消散不少。

耶律休背负双手,半眯着眼睛看向城外的方向,脚尖微不可察地碾着冰面,发出只有他自己听得到的、如同蚂蚁细细咀嚼骨头的嚓嚓声。

“来了!”

耶律休脚尖骤停,语气当中略带欣喜。可下一瞬,马上又开始失望起来:

“怎么只有这几个?”

耶律盛当即讥讽道:“钓了半天的鱼,结果只来了小虾米。”

“放下吊桥,让他们过来。剩下的事,我一个人够了!”张仲坚淡淡道。

耶律休笑道:“我怎么感觉,比起我们,身为宋人的张先生,更像野蛮人呢!”

“等你们到达我这个境界,也会跟我一样,开始渴望鲜血。

尤其,是味道鲜美的武道高手。”

张仲坚笑了笑,眼神盯着已经到了河边的队伍最前方。

被当做猎物的吕阳阳浑然不知,勒马停身,朝城楼上喊话道:

“我们是大宋军士,请问里面,现在火势如何了?”

“原来是自己人,快放吊桥……

大人,快进来帮忙,去城北打水来灭火,城内已经烧掉小半了……”

眼看着吊桥放下,吕阳阳毫不犹豫地准备进城,头一个过了桥。

金诚往旁边让了一下,让后面的军士骑着马紧紧跟着,自己准备殿后。

队伍刚刚走过去一半,城头上那名刚刚死去的军士,忽然爬起身来,用尽最后的力气,悲声吼道:

“快跑,辽狗在!”

金诚身子一震,吕阳阳当即回身怒吼:

“快,先撤回去!”

话没说完,吊桥已经在往回收了。

耶律休笑道:“张先生啊,白费了你刚才假扮宋军的表演了。”

张仲坚面沉如水,过去咔嚓一下拧掉那军士头颅,顺手往城楼下一抛:

“诸位既然来了,我就陪大家玩会儿。”

吕阳阳心下一凉,当即又朝河对岸剩下的三人怒吼道:

“操你大爷的金诚,快跑啊!回去跟冯子虚说一声,老子要早他一步升天变成星星,让他好好看着我那三个不省事的……”

不等他继续往下说,张仲坚从城楼上直接跳身下去。

金诚最后看到的一幕,是吕阳阳座下的那匹马,被生生砸进硬土里的恐怖画面……

行营暖帐,赵义正和赵芳闲聊,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喧闹声,王继恩苦笑道:

“那冯子虚真是,一刻也闲不住……王爷,麻烦您出去看看,到底怎么了。”

眼见王继恩朝自己使了个眼神,赵芳心领神会道:

“这会天还没亮,陛下,您再睡一会吧,我出去教训那小子!”

但见金诚神色慌张的一个人过来,冯宽马上便觉得不对劲,不等他走近,当即过去拦住他问:

“吕阳阳呢?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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